诗文库 正文
大唐故吏部尚书赠尚书右仆射渤海高公神道碑 唐 · 萧邺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四
公讳元裕。字景圭。六代祖申国公讳士廉。皇朝□□中尚书右仆射。有仁俭之□□文(阙二十三字)在陶唐氏□□□□□以隐德起为周文王师者。号为太公望。始受封于吕。子孙世仕于齐。□世孙公子□□孙□与管敬仲俱为齐上卿。合□侯有功(阙十一字)廿七世孙洪后□□为渤海太守。因家焉。高氏故著□□□平□□□□后魏□□录尚书事生岳。北齐侍中。封清河王。生敬德。开府仪同三司。改封□安王申公□□□之令(阙十二字)皇朝□州长□□□之行□□曾祖讳□□州馀杭令。赠尚书户部员外郎。大父讳甝。秘书省著作郎。赠右□□大夫。皇考讳□太原少尹兼御史中丞(阙十二字)。之少子也。幼而颖悟。及长魁岸秀发。弱冠博学工文。擢进士上第。调补秘书省正字。佐山南西道荆南二镇为掌书记。转试协律郎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入拜真御史。转右□□□□侍御史□□□□□豪举□拜司勋员外郎。转吏部员外郎。公之佐山南西道也。节度使崔公从以清明藻鉴。推重簪组。洎公抗揖上席。雅望益洽。及登御史府。好为荦荦事。自荆涉(阙十一字)急宣居常摧秣在枥厩吏多□□□□条制争□□客□呵□导者必恐遽恇迫。授以驿马不敢问。积习为弊。刺史不能治。有道士赵归真者。长庆初用黄老秘言得恩倖。□□旁□□言□怪在驿□□□□自给时公方徵入。遇归真于途。连叱之。谓曰。汝妄人耳。天子置驿马。俾尔鼠辈疾驱耶。且黄冠驿驰。用何条制。顾左右牵□之。归真沮挠不敢仰视。□□□□以□□□□□归真□□□□闻者惮焉。公之为柱国也。当宝历初。天子年少。新即位。事多决于内。或坐朝颇旷旬朔。大臣罕得□谒。公上疏指斥。极言□□中外之□以镇□□□□□公□□□之侃然公之为吏部郎也。精□简峻。胥徒□戢。若践刀戟。未竟南曹事。会与铨长以公事争短长。刚愤不能下。请急□□□□□□道除左司□□迁□□□□中书舍人。公之为谏议也。属朝廷多故。李训郑注贻祸□乱。欲先立威定事。公察其必变。锐以劲□□其头角。章疏□上。文宗知而不能用。及为中书舍人。逆注益用事。注初以药道进。至是□然以才望自居。会注迁秩(阙七字)扬其□□□状注方倚恩自大。恚不能堪。遽出公为□州刺史。注败。复入为谏大夫。兼充侍讲学士。寻兼太子宾客。文宗重儒术。尊奉讲席。公发挥教化之本。依经传纳。上倾心焉(阙八字)。筵□□为□□□□护之授□公□□通经文雅任职。而操剸□济素重朝廷上复欲□之未几。擢拜御史中丞。兼金章紫绶之锡。公正色立朝。百吏震肃。□暑(阙七字)下□□僚吏率多□□□奖体□不笃济办□倪甚威邪朋自远。班行相顾。耸动屏息。议者以为风宪振职。自元和以来。惟公为称首。进尚书右丞。改京兆尹。未几。授左散骑常侍。迁兵部侍郎。转尚书左丞。知吏部尚书铨事。会恭僖皇太后陵寝有日。充礼仪使。公为左右辖也。郎吏籍公岸谷之峻。皆𰦧□□□□事迎理。及铨综衡镜之务。抉奸与善。如见肝膈。猾吏□勿又□□窜□记□为防□□迷视听公指摘□病是非立辨。标为成宪。迄今赖焉。不杖一人。九流式□寻改宣歙池□□□□使兼□□□□入拜吏部尚书。□□□□□懿(阙十七字)为□□使(阙一字)事迁检校吏部尚书山南西道节度观察等使。公友睦清约。车服饮食比寒士。而□□吏□奉公□□汲汲如嗜欲。居一室。凝尘积机。澹如也。于宛陵□二郡理于汉南□八郡化率用□兴利除害。刊为故实。在汉南奏免□内积年逋租七千八百馀万贯。节用而已。公私□□百姓□□之初公自侍讲为御史中丞。文宗久□□□□□□内举母兄少逸。上喜纳而遂其志。少逸果能□二帝三王之业。发明□□上益敬重□□□者咸谓公以诚事君者也。爱□□不忘举其亲。举其亲不忘存其义。眉寿景福。□□□归公为□州之五岁。慨然有悬车之念。累章陈恳。故复有□□□□之□即日渡江。将休于□□行□志□大大中四年夏六月廿日。次于邓。无疾暴薨于南阳县之官舍。享年七十六。上闻。抚机震悼。废朝□日(阙七字)。年十一月十日。归葬于□南府□□县□□之南原。以李夫人合窆。从祔于□府君之兆次□□公前娶陇西李□吉州刺史宣之女也。再娶京兆韦氏。郑国公孝宽七代孙(阙十字)先考司徒府君□□衽席□□□国太夫人□氏阴教修备。及公贵□□□□□服□□□□哀荣之礼渥缛矣。□子□一人曰璩。李出也。进士擢第。试秘书省校书□文行(阙字)记曰。有大德者。必得其禄其位其名其寿。□公始终可谓全□□铭曰。
烈山之□□□太古(阙十三字)功锡姓申公嗣兴□□佐命□□□赫□□秀令降□公生□□□□□为□师□为廿资□□□□□□二□行茂□□□高终贾霜□回(阙九字)政严官□□大竞嚣□我敦德义时(阙十一字)大羹□味(阙九字)妄(阙七字)我坚豸□大方□□以□□□禁林密侍讲席陪升因经纳诲承问□能辅道(阙七字)以(阙二十五字)多□□□□□。
宿南屏让公房用东坡病中独游净慈韵 清 · 厉鹗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卷第六
笑拖双屐入空山,借榻松风竹霭閒。
得得来迟如有约,腾腾游好许谁攀。
禅灯照影诗皆瘦,客枕和云梦亦闲。
更爱点茶三昧手,火前晓试不知还(五灯会元洛京福先寺仁俭禅师放旷郊野谓之腾腾和尚万水千山得得来贯休句也是日与让公汎湖归故云)。
上金鼓洞酌金果泉出觅路松林入懒云窝 清 · 钱载
押词韵第十四部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八
短筇健催脚,愿得高处览。
释老各青山,我初无二感。
先迷岂诚非,欲遂殊不敢。
上山复下山,生明则生胆。
洞思真人隐,泉类君子澹。
暂来亦终去,群绿且盈揽。
吹衣谡谡西,天豁地惊豃。
不雨为密云,有孚利习坎。
隔篱道士招,屋北下披闇。
问乡知偶客,同郡笑家澉。
妙花堂上薰,翠幕林间黕。
此意付腾腾(仁俭禅师谓之腾腾和尚。),如尘看糁糁。
石池自新漪,风色犹晚莟。
正宜肉缓身,谁谓性当掩。
门前路何由,恍俯顷时憾。
酸甜断而续,只嚼一橄榄。
质文论 唐 · 李华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七
天地之道易简。易则易知。简则易从。先王质文相变。以济天下。易知易从。莫尚乎质。质弊则佐之以文。文弊则复之以质。不待其极而变之。故上无暴。下无从乱。记曰。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礼谓易知易从之礼。非酬酢裼袭之烦也。俭谓易知易从之俭。非茅茨土簋之陋也。盖达其诚信。安其君亲而已。质则俭。俭则固。固则愚。其行也丰肥。天下愚极则无恩。文则奢。奢则不逊。不逊则诈。其行也痼瘠。天下诈极则贼乱。故曰不待其极而变之。固而文之。无害于训人。不逊而质之。艰难于成俗。若不化而过。则愚之病。浅于诈之病也。无恩之病。缓于贼乱之极也。故曰莫尚乎奢也。奢而后化之。求固而不获也。利害迟速。不其昭昭欤。前王之礼世滋。百家之言世益。欲人专一而不为诈。难乎哉。吉凶之仪。刑赏之级繁矣。使生人无适从。巧者弄而饰之。拙者眩而失守。诚伪无由明。天下浸为陂池。荡为洪流。虽神禹复生。谁能救之。夫君人者。修德以治天下。不在智。不在功。必也质而有制。制而不烦而已。太康启子禹孙。当斯时。有尧舜遗人。亲受禹之赐。国为羿夺。内则夏之六卿。外则夏之四岳。而羿浞愚弄斗争。内外默然。一以听命。至少康艰难而后复。由是观之。则圣有谟训何补哉。汉高除秦项烦苛。至孝文元默仁俭。断狱几措。及武帝修三代之法。而天下荒耗。则文不如质明矣。汉氏虽历产禄吴楚之乱。而宗室异姓。同力合心。一举而安。且汉德结于人心。不如夏家。诸吕吴楚之强。倍于羿浞。安汉至易。而复夏至难。何也。周德最深。周公大圣。亲则管蔡为乱。远则徐奄并兴。四夷多难。复子明辟。兼虞夏商之典礼。后王之法备矣。太平之阶厚矣。至成王季年而后理。唯康王垂拱。囹圄虚空。逮昭王南征不返。因是陵夷。则郁郁之盛何为哉。周法六官备职。六宫备数。四时盛祭。车服盛饰。至于下国。方五十里。卿大夫士之多。军师之众。大聘小聘。朝觐会同。地狭人寡。不堪觐谒。大何得不乱。小何得不亡。记云。周之人强仁穷赏罚。故曰殷周之道。不胜其弊。考前后而论之。夏衰失于质而无制。周弱失于制而过烦故也。愚以为将求致理。始于学习经史。左氏国语尔雅荀孟等家。辅佐五经者也。及药石之方。行于天下。考试仕进者宜用之。其馀百家之说。谶纬之书。存而不用。至于丧制之缛。祭礼之繁。不可备举者以省之。考求简易。中于人心者以行之。是可以淳风俗。而不泥于坦明之路矣。学者局于恒教因循。而不敢差失毫。古人之说。岂或尽善。数骨肉之罪而褒叔向。不忍闻之言而书昭伯。敬龟筴之信而陈偻句。使不仁之人萌芽贼心。而仁义之士闭目掩卷。何如哉。其或曲书常言。无裨世教。不习可也。则烦溃日亡。而易简日用矣。海内之广。兆民之多。无聊于烦。弥世旷久。今以简质易烦文而便之。则晨命而夕周。踰年而化成。蹈五常。享五福。理必然也。孔子言以约失之者鲜矣。与其不逊也宁固。传曰以欲从人则可。记曰大乐必易。大礼必简。颜子曰无施劳。经义可据也。如是为政者。得无以为惑乎。
光尧太上皇帝谥议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三、《诚斋集》卷九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闻圣人之孝莫大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于爱之以德。吾如是而尊之,吾亲可以受之,受之而安,居之而无疑,是之谓爱之以德。不然,极吾之所欲尊,而不顾吾亲之所不欲受,岂所谓爱之以德乎?昔鲁之闵、僖,兄弟也。然闵公先君也,僖继闵者也,而文公乃跻于闵之上。文公知尊其父而不知纳其父于非礼之地,是则尊其父者陷其父也。故《春秋》书之曰「跻僖公」,讥之也。至定公而逆祀始正,故又书之曰「从祀先公」,嘉之也。然则议者欲尊大行太上光尧皇帝为祖,无乃近于跻僖公之类乎?兄弟且不可,而父子则可乎?恭惟太上光尧皇帝以上圣之资,当艰难之运,而能拨乱世反之正,皇建太极,再造两仪,更生烝民,重立九庙,中兴之业巍荡遂古。至于回龙輴于永祐,承太母于慈宁,偃兵息民,涵育溥博,知戎靖国,方内密如。绍兴辛巳,逆亮叛盟,戎路一征,凶酋自毙。功成不处,断自天衷,褰裳去之,以授圣嗣。骏功丕烈,赫然如彼;道隆德茂,卓然如此。其视光武,无所与逊。皇乎!我宋丕天之大律不可贬已。尊而为祖,何不可者?然恭取汉而汉亡,则先汉至平帝而终;光武取莽而汉兴,则后汉自光武而始。国自我始,谓之祖可也。光武之于平帝,光武所不得而父,况非受之于平帝;平帝之于光武,平帝所不得而子,况非授之于光武。亲则非父子也,世则非授受也,谓之祖可也。今我光尧亲则徽宗之子也,位则徽宗之授也,禀父之命,传父之位。至于庙号,父居其前,同列圣而称宗,子居其后,异列圣而称祖,光尧之心其安乎哉?扬雄曰:「孝莫大于宁亲,宁亲莫大于宁神」。尊其号而使其心不安,其神不宁,可乎?今申命公卿大臣、议郎、博士、佥尔而进,质之于天,盍亦无变称宗之制,而独求极尊之谥,庶几下可以称吾君爱亲以德之美意,上可以安光尧在天之神灵也。谨案《谥法》:「穷神知化曰圣,一民无为曰神,克定祸乱曰武,修德来远曰文,礼文法度曰章,继志述事曰孝」。夫自天生德,聪明仁俭,不曰圣乎?内嬗圣子,独观昭旷,不曰神乎?赫声濯灵,风挥日舒,不曰武乎?投戈舞干,裔夷用宾,不曰文乎?刺经作制,兴滞举偏,不曰章乎?宗庙再安,祀宋配天,不曰孝乎?昔帝尧之德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焕乎文章,尧之章也,亲睦九族,尧之孝也。惟我太上异时尊号,于尧有光,厥今易名,备尧六德。勒崇垂鸿,金声玉振,于是为称。若夫高者,天德之称也,致崇极之谓也。《诗》曰「莫高匪天」,又曰「谓天盖高」。惟高之一字,乃尽乎天德;惟天下之至圣,乃配乎天德。于赫太上,其道高乎九皇,其功高乎二典,其寿高乎五三六经之传,岂惟尧而已矣?非天德其孰能当之?太上光尧皇帝尊谥,宜天锡之曰圣神武文章孝皇帝,庙曰高宗。谨具申尚书省,伏乞照会。谨状。
东宫劝读杂录(凡八段)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七
万里读《通鉴》,至魏太武诛崔浩多所连及事,极论魏法之虐。既就坐,詹事葛邲曰:「历代仁厚未有如本朝者」。因及小人欲害君子,必指为朋党,为诽谤,祖宗未尝罪焉,不过窜谪而已。惟陈东以谏死,既而光尧悔之。万里曰:「此事非光尧之意,盖权臣汪、黄之意也。汪、黄恶其发己之奸而诛之,而其谤及光尧尔」。太子曰:「所谓党者,即类之谓也。君子小人各有其类,岂得以党为罪哉」!又曰:「尝读《骨鲠集》,见陈东上书,其意甚忠,但汪、黄视之以为雠,故杀之也」。既退,万里赞葛詹事曰:「陈东之论甚佳」。葛曰:「此是大节目,不可使东宫不知」。
一日讲读毕,葛邲因款语及一朝臣中风暴卒者。太子曰:「何至遽卒乎」?万里曰:「风者,虚之极也。如木无根,遇风则拔,如花无蒂,遇风则落。士大夫以声色斲丧其根本,故至于此」。太子曰:「人之根本在元气,岂可不自爱」?葛邲曰:「老子云『不见可欲,使心不乱』」。太子曰:「枯槁之士无可欲而不乱者易,富贵者有可欲而不乱者难。人皆能知之,皆能言之,顾行之难耳,可不戒哉」!万里因举及仁宗用谏疏首黜梳头夫人事,及仁宗时故事。端午日,宫中必奏乐一日。是日召对一士大夫,未对间,一宦者持幅纸呈奏乐故事,仁宗掷之地。既对而入,宫嫔有问者,仁宗怒曰:「何辱我!我方见一贤士大夫,而乃作此,彼闻之,必谓官家在宫中只取快活,不忧勤天下」。端午罢奏乐,自此始。人主何必远师尧舜?自有本朝尧舜。葛邲又因举及仁宗时宫嫔一日群请递迁,仁宗不可,曰:「外廷必不肯」。坚请,曰:「此事在官家,何问外廷」。仁宗不得已,命各取金笺一幅,御笔书曰某人可美人,某人可才人,某人可婕妤,以遗之曰:「此即王命,可宝藏之」。众皆谢。他日有司给俸钱,皆如故。众又请曰:「某等蒙迁秩,而有司不增俸,何也」?仁宗曰:「吾固尝语汝,汝不信,今宰相台谏果皆执不可,奈何」?于是众默然退,而取御笔缴纳。太子钦叹不已。时谕德沈揆讲《尚书》,至「不迩声色」,万里因举其说曰:「适见沈揆讲义云:『迩,近也。不迩声色者,不近之之谓也。近之且不可,而况耽乐之乎』?此论甚佳」。太子亦曰:「甚佳」。
万里读《陆宣公奏议》,至陆贽救窦参等三状,太子曰:「参谮贽而贽救参,此全非私意,全是公义」。又曰:「参之奸邪而相之,此德宗无知人之明也」。
淳熙十三年正月朔,北使在庭锡宴,知大宗正赵不息建言云:「皇太子赐酒,方立饮于前,而皇孙平阳郡王安坐于后。父立子坐,非是,请改定其仪」。上下其议,太子笑曰:「尊无二上,在君父之前,则某父子皆臣子也,安得致私敬?且平阳与从官坐席再重,未赐酒,则偕坐,平阳安得独立乱班」?时论服。皇太子有学,且知礼。
前汉州太守贾伟秩满还奏事,因言及道径鄂州,大将郭杲掊克军士状。上遣人廉其事,杲伏军中榷酤非法,他皆不伏,且白伟尝以布三千疋鬻于军,不受,故怨而谮,请与伟辨。上以其事付太子议,裁决以闻。太子曰:「将臣固不可以一言动摇,亦不可以言罪伟,罪伟则言路自此壅于上闻矣」。朝议韪之。
丙午九月下浣暄甚,晦日大雪。十月二日至讲堂,讲读既毕,太子曰:「忽暄骤寒,此阴阳升降之理也」。詹事葛邲曰:「阴阳之升降,盖阴阳之消长也。阴长则阳消,阳长则阴消,君子小人亦然,《否》、《泰》二卦是也」。万里曰:「治乱安危亦然」。太子曰:「且如宣和之治,所宜备豫,而小人赞之以奢侈,赞之以边功,非安而不忘危,治而不忘乱也」。
万里读《三朝宝训》,至祖宗不杀羔羊,不食水禽,及裤纹倒侧等事,太子曰:「祖宗之德,仁俭二字而已」。
万里读《三朝宝训》,至唐末孟昭图朝上疏,暮不知所在,万里执牙篦曰:「唐僖宗与宦官田令孜、陈敬瑄同处议天下事,左拾遗孟昭图上疏谏,田令孜屏不奏,矫诏贬昭图嘉州司户,沈于暮颐津」。太子愤然曰:「至矫诏,则唐事无可言者」。万里曰:「唐自高力士以后,宦官用事,至于唐亡」。太子曰:「高力士以后,宦官至三千人。仇士良谓天子不可使观书、亲近儒生」。万里曰:「此仇士良致仕,其党送归,求其教,士良诲之曰:『天子观书,近儒生,见前代兴亡,则我辈疏斥矣。当以田猎声色玩好娱悦之,则我辈亲矣』。其党皆拜谢而去。士良至自称定策国老,谓文宗为负心门生天子。文宗不胜其忿,遂与李训、郑注谋欲诛之。甘露之祸,诛戮大臣,流血殿庭,文宗饮恨以没。宦官岂真不可去乎?盖是时老成有裴度,谋臣有李德裕,文宗不与君子图小人,而与小人图小人,此其所以败也」。太子曰:「然(《诚斋集》卷一一二。)」。
佳:原缺,据四库本补。
任运堂铭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九、《山谷全书·别集》卷三、《豫章先生遗文》卷二、《山谷年谱》卷二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宜宾市
或见僦居之小堂名任运,恐好事者或以藉口,余曰:腾腾和尚歌云:「今日任运腾腾,明日腾腾任运」。堂盖取诸此。余已身如槁木,心如死灰。但作不除须发一无能老比丘,尚不可邪?
应诏言事状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
臣闻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臣七月二十三日伏准省劄,七月十六日三省同奉圣旨:「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朕惟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七月二十一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具时政阙失奏闻」。臣伏读圣训,中夜以兴,思所以对。欲遂言之,则惧位卑言高之罪;欲嘿而已,则又恶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之耻。退自惟念,与其忍耻以生,曷若获罪以死!况圣明在上,容受强直,万无获谴以死之理,臣何忌而不言?伏读圣训,曰:「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也。谨按《春秋》书不雨、书旱,夫旱亦不雨,奚又书旱,得非旱比不雨加甚乎?且《春秋》书旱,必于夏秋,不雨皆于春冬。周之夏秋,则建午、建未、建申,皆其月也。是时天或不雨,则盛炎曝物,立致枯槁,故《诗》云:「旱既太甚,赫赫炎炎」。不雨虽无是酷,然甚者亦兼旱焉。如文二年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是也。虽皆历夏抵秋而不言旱者,盖事起春冬,不可书旱;已书不雨,则不可中变言旱。故但撮其月总言之,欲人观之则知旱居其间,且见其灾之久也。若不为灾,经自不书,故经无书一时不雨者,不为灾也。惟庄三十一年书冬不雨者,盖讥庄公冬不雨犹不惜民力,明年春又城小谷也。其他不雨必踰时而后书,为灾之深浅睹文则辨焉。云冬十月不雨至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者,则见夏无麦而秋犹有救也(僖公二年。)。云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公二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者(文公十年、十三年。)。是一岁之望尽失也。八月虽雨,已后时无益,故略而不书。不为灾者但书时(庄公二十一年。),为灾轻者书首月(僖公二年、三年。),重者总始末而言(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书法如此,正欲别为灾之轻重,而传云「不雨不为灾」。夫万物须雨而生,须雨而成,一时愆亢,犹有所损,且不雨有几,称年者三(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安可谓不为灾乎?《谷梁》谓一时不雨为闵雨,历时不雨为不闵雨。且僖公果有志于民,则必不爱牲币,恳请祷祈,经亦必书,如《诗》之《云汉》,以著其善。今但云不雨,则爱民之意于何见乎?陛下深问秋阳亢旱,诚得《春秋》书不雨之微旨。然宣王忧旱之诚,不过祷于先祖以及山川鬼神,盖祀典之正,非若今徼福于佛老氏,为异端之教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不雨之旨,躬行周宣忧旱之诚,以应天可也。飞蝗在野,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隐五年书螟。《释虫》云:「虫食苗心曰螟,食叶曰螣,食节曰贼,食根曰蟊」。李巡曰:「食禾心为螟,言其奸冥冥难知也;食禾叶者,言其假贷无厌,故曰螣也;食节者言其贪狠,故曰贼也;食根者言税取民财货,故曰蟊也」。孙炎曰:「悉贪残所致,因以为名」。郭璞以食处为名。陆玑疏云:「旧说螟、螣、蟊、贼,一种虫也,如言寇、贼、奸、宄,内外之言耳」。《会议》曰:谷,民之司命也,《春秋》书灾异,虽螟之为害,必详而录之,此亦重民命之至也。汉平帝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馀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县界。建初七年,郡国螟伤稼,犬牙缘界,独不入中牟。今州县吏贪墨残民,远朝廷万里,近亦数百里,陛下不得而见之也,怨嗟之声陛下不得而闻之也。故天出灾异,自淮以南,飞蝗蔽天,以告陛下耳。守令之间,岂无一人如密县、中牟者乎?臣愿陛下严戒监司守令,有贪墨残民者,必罚无赦,是应天以实也。星变数见,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文公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刘向以为君臣乱于朝,政令亏于外,则上浊三光之精,五星赢缩,变色逆行,甚则为孛。北斗人君象,孛星乱臣类也。时中国既乱,夷狄并侵,兵革纵横之应也。鲁昭十七年,有星孛入于太辰,刘向以为时楚强,宋、卫、陈、郑皆附之,此孛彗流灾所及之效也。鲁哀公十三年冬十一月,有星孛入于东方,董仲舒、刘向以为其后楚灭陈之应。是春秋星变,皆以夷狄陵中国也。今年正月壬辰,其日岁旦,风从乾位来,风为号令,乃号令不时之沴。戊午雪,阴盛阳微之沴。三月丙申,日有背气如仰瓦,其夜大雨雹。癸卯夜,月入大微。己酉,日复有背气。丁巳立夏,其日风从艮位来。五月癸卯夏至,风亦从艮位来。皆与正月壬辰同占。七月丙申,太白经天,法曰昼见午上,星家谓去日四十七度差远,故见。臣谓不然,《易》曰「日中见斗」,岂谓去日远也?其夜月入氐。壬寅夜,月掩垒壁阵星,又流星出天市。癸卯夜,月入羽林军。乙巳,日左有珥。丙午夜,汉星出天市。癸丑夜,流星出织女,又月犯井。丙辰夜,流星出辇道。此皆《春秋》之所畏也。又如六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此又变之大者。臣谨按隐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其后戎执天子之使。庄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宿在毕,主边兵夷狄象,后狄灭邢、卫。二十六年十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时戎侵曹。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后狄伐邢,徐取舒,楚灭弦。僖五年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后楚伐郑,狄灭温,楚伐黄。十二年三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时楚灭黄,狄侵卫、郑。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后秦获晋侯,楚败徐于娄林。文元年二月癸亥,日有食之,楚灭江灭六。文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楚灭舒蓼。宣八年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楚庄遂强诸夏,观兵周室。十年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后楚灭萧、成。十七年十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后楚灭舒、庸。襄二十四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比食又既,象阳将绝,夷狄主上国之象也,楚子果从诸侯伐郑。二十七年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八年之间,日食七作,祸乱将重起。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陈、灭蔡。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时吴灭徐,楚围蔡。定十二年十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顿,吴败越。定十五年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周室大坏,夷狄主诸夏之象也。明年,中国诸侯从楚围蔡,以楚为京师。由是推之,日食皆为夷狄侵中国之应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书日食星变之旨,躬行宋景一言之善,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修政事以恭禦厥罚也。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晋士文伯谓晋侯曰:「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谴于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是天变系于政令之阙也明矣。鲁庄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啖氏云:「庄王宠篡逆以黩三纲,不能法天正道,故去『天』字以贬之」。斯言当矣。夫圣王砺世之术,惟赏罚而已,赏当功则锡命一人而万邦怀,若《师》之九二是也。若宜罚而赏,则宠一篡弑而乱臣贼子接迹而起矣,然则去「天」字以贬之,以明赏罚天之公理也。是天变系于赏罚之不当也明矣。政令之阙有十:监司牧守数易,一也;州县差役不公,二也;孤寒困于举将,三也;吏员太冗,四也;任子太滥,五也;朝令夕改,六也;衣服无章,七也;狱讼多冤,八也;酷吏残民,九也;部胥阨塞衣冠,十也。至如赏罚不当,殆有甚焉。如近日宿州诸将,臣窃谓赏太重、罚太轻。昔太祖皇帝亲征晋阳,北戎来援,太祖令何继筠分精骑数千拒之石岭关,斩首千馀级,其后遂平并州。其功可谓大矣,止拜建武军节度而已。李汉超从太祖平李重进,关南之功亦大矣,及卒,太宗皇帝止赠太尉、忠武军节度而已。宿州之役,比之晋阳、关南之功,不啻九牛之一毛,而诸侯超拜官爵,加继筠、汉超数等,有如平北虏、恢复中原,不知何以赏之?昔周世宗屡为刘旻所败,遂大燕将士,斩败将何徽、樊爱能等七十馀人,军威大震,果败旻于高平,取淮南,定三关。夫一日戮将七十,岂复有将可用?世宗终能恢复如此,得非巽懦者去则勇敢者出耶!太祖初有天下,尝谓:「唐庄宗姑息将士,朕则不然,惟有剑耳」。诸将股栗。削平僭乱,捷如破竹。自靖康板荡,将四十年,国势不竞,日就多靡,宁有他哉,罚不必行,将不用命。近者宿州之败,士死于敌及为庸将所误而死者数千人,积尸如丘,馀胔满野;而误国败军之将,乃以宿州所得之金厚赂权贵,巧为游说以自解,偃然安处善地而戮不加焉。籍没不行,诛戮不加,上天见变,昭然甚明。愿陛下信赏必罚,以太祖为法;号令将士,以五代为戒。断然必行,正心诚意,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朕虽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臣又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去华务实,求实言以自儆也。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庄七年四月辛卯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刘向以为天垂象以视下,将欲人君防患远害,非以自全安也。如人君有贤明之才,畏天威命,若高宗谋祖己,成王泣金縢,改过修政,立信布德,存亡继绝,修废举逸,裁什一之税,复三日之役,节用俭服,以惠百姓,则诸侯怀德,士民归仁,灾消而福兴矣。呜呼,向之言可谓深切著明,求应以实者也!人君如堂,人臣如陛。堂岌乎其高,其情与下辽绝,固难以喻;陛隤乎其卑,其情与上辽绝,固难以通。岂上下之情不合也,其患有十焉,上之患七,下之患三:愎谏以拒人,饰辞以文过,作威以临下,恃智以衒物,矜慧以取胜,自广以狭人,耻过以作非,君之患也。便辟、善柔、便佞,臣之患也。愎谏以拒人,晋惠是也;饰辞以文过,文皇是也;作威以临下,汉宣是也;恃智以衒物,德宗是也;矜慧以取胜,显宗是也;自广以狭人,汉武是也;耻过而作非,灵帝是也。人主有一于此,则便辟之臣进矣,善柔之臣进矣,便佞之臣进矣。便辟之臣进,衣冠皆逢迎也;善柔之臣进,俯仰皆媚悦也;便佞之臣进,语言皆捷给也。如此而欲臣下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是犹植曲木而望其影之直也,不亦难乎?自古听言纳谏,莫若尧舜;恶直丑正,莫如桀纣。尧舜明四目,辟四门,达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桀纣醢谏臣梅伯,剖直臣比干,虽有关龙逢,三人不能救也。秦二世以赵高为腹心,刘、项横行而不得闻;汉成帝杀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闻;灵帝杀陈蕃,天下横溃而不得闻;梁武信朱异,贼臣斩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李密称帝而不得闻;唐明皇逐张九龄,安、史胎祸而不得闻。陛下自即位以来,号召逐客,时与臣同召者,张焘、辛次膺、王大宝、王十朋。今焘已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宝行将又去,惟臣在耳。今臣复以瞽言妄发,是臣又将去也。人臣上书不激切,不能启人主意,一激切则近讪谤。昔辛甲七十五谏,刘安世论胡宗愈至二十四章,谏者不餍其黩,而听者不厌其烦。今言一出而亟迁,疏朝奏而夕罢,言者不得尽其意,闻者莫不骇其迁。张震、王十朋之去,士莫不扼掔结舌,以言为讳,而欲塞灾异之源,称寅畏之意,臣知其必不能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之旨,亟改前日之弊,推诚务实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其时政阙失奏闻」。臣终有以见陛下至诚忧灾,思闻时政阙失而惕厉以自改也。臣闻之《诗》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传》曰:「命百官箴,箴王阙失」。夫古之圣帝明王,衮职不云无阙,而欲补其阙。王政不云无阙,而欲箴其阙。大哉言乎,此亦陛下闻阙失之意也!臣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庄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明年三筑台,圣人书以恶之,谓其不畏天戒而劳民也。今天变屡见,而土木之役踵相蹑,怨讟嗷嗷,口众我寡,台谏不敢指陈,侍从不敢睥睨,陛下居渊涓蠖密之中,必不尽知也。陛下天资仁俭,岂肯知而不戒耶?臣又闻道路之言,诸军阴遣悍卒,白昼于市井捉人,手执竹挺以度人长短,有及则者即三数卒拥入军中,谓之拖军。怨愤之声,所不忍闻,士民相戒,不敢入市。辇毂之下,有此冤抑,况千万里之外乎?臣又闻陛下即位之初,大赦天下,文臣自承务郎以上各转一官,斯言一传,天下鼓舞。今乃以一人之言,格二百员朝请大夫转行之命。夫议赦之日,知其太滥,削之可也,勿许转行可也。大赦已行,方以为滥而格之,失大信于天下,复有大于此者乎?《传》曰:「主贤臣直」。《语》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夫非主之圣则臣不容直,非邦有道则言不敢危,惟陛下上法尧舜,留意裁择(《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七。又见《宋史》卷三七四《胡铨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六。)。
「劄」下原有「典」字,据文意删。
贻中丞许翰书 南宋 · 吴若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三朝北盟会编》卷四二
若闻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爱人以姑息,必进偷安之言;爱人以德,必进药石之论。近世公卿挟穿窬售身者多矣。既自售其身,遂以此望人。故稍闻辩别是非者,惊为村鄙,况肯受人之尽言乎?要非卓然特立,自拔于流俗之中者,未可与进药石之论也。窃闻中丞丈昔在禁掖,以代言不诡随获罪;复拜职青锁,以救孙傅被黜。气节如此,必能受尽言矣。若故愿效其区区。夫主上新即位,强寇犯城,社稷震动。赖祖宗天地之灵,仅免倾覆。而承纪纲败坏之馀,人材彫丧之后,误国之党尚留庙堂,贼民之官犹充郡县。国势委靡,风俗陵夷。士民颙颙,独望一贤相出辅圣主,以直道定国是,以公论进人材,尽去凶邪。大收威柄,慎惜名器,平用赏刑,因民之怨以饬兵,顺民之欲以施政,尝胆齧指,雪上皇逊位之辱。而吴敏乃首以奸进,附下罔上,有摹仿蔡京之志。中丞知之而未言耶,抑不悟其心也?崇宁以来,台谏皆熟视奸邪,蓄缩闭口。及其败露,已正典刑,而弹章始至。故虽有台职,无救于乱。独陈瓘言蔡京于威权之先,至今天下称诵,以为知几。中丞平昔自负,必不肯居陈瓘以下,其早察之。吴敏建请上皇逊位,遂受门下侍郎之除,计其趋操,岂复能自振?士论喧噪,因指为蔡攸死党,谓蔡氏父子探上皇旨意,令敏投隙为之,庶几敏在朝廷,庇其宗祸。或果如此,敏特人役也,果可在具瞻之位乎?然若旧钦吴敏学问,尚疑其徐有所处。及其救李邦彦劄子,则始惊曰:「敏真谬用其心矣」。吴敏先言军人伏阙,杀内侍,殴宰相,惧致高欢窥魏之事,此盖欲以利害动人主,而钳天下之口也。次言李邦彦辅佐上皇,前岁罢易宰相,更革政事,定山东、河北之寇,皆出其力,此非特曲救李邦彦,乃救蔡攸也。又建言遣李邺辈使金人军中,终赖其力,此盖敏同主和议,自徼其功也。卒言异时王黼奸恶,而不及蔡京,此又蔡京成吴敏,王黼逐之,蔡攸召之之私也。事皆不虚,言庶可复。昔胡后乱朝,魏政不竞,故卫士以私愤焚杀张彝之家,非为国也。高欢畜马积财,本有异志,因此结士,无忌惮之心。至如前日军民杀内侍,殴宰相,岂闻有私怨乎?欣戴主上之德,欲除国贼,张朝威耳。虽使高欢复生,知民之未忘宋也,而奸心自沮,何窥伺之敢哉?吴敏以此劫群下志,必有所在矣。初上皇之相蔡京也,京首立上书朋党之法,窜逐义士,由此遂成壅蔽之风。前日伏阙之士,乃二十馀年防民之甚,奔溃如此。今人主即位之初,吴敏当陈人心可畏,使人主瞿然知覆舟驭马之戒,而首用高欢事动之,此语一入,言路塞矣。杜牧赋秦阿房宫曰:「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夫军民敢言如前日,乃中兴之祥。万一壅之,使至于敢怒而已,则彼袒臂大呼者,岂复于阙下哉!某尝闻上皇时,有争得失、执宪度者,辄批曰:「五代跋扈,君弱臣强之风」。故虽有贲育之勇者,莫敢犯雷霆之怒。今有使臣下避高欢之祸,则朱云、王章复作,亦不肯诣阙献言矣。吴敏此言,不知宰相之体也。凡为宰相者,举措慰天下之望,百姓将以手加额,未闻萧、曹、邴、魏、房、杜、姚、宋惧人殴击于阙庭之下也。至于李邦彦,在王黼时,似有士誉。然身居政府,知燕云之事必败,而持禄容身。才执亲丧,遽闻起复,果以天下一日不可无李邦彦乎?则当力谏穷兵自焚之灾,稍申弃亲事君之义,何乃深穴狡兔之窟,潜为鬼蜮之谋,结蔡攸,罢王黼,身取宰相。而蔡京复出,蔡攸乱常,犹偃然不惭,略饰要君之辞,终无避责之实。其为患失,与王黼何殊?而欲以罢黼为功,是犹蔡京谏取燕云。蔡攸身为统帅,父欲免谤于后,子欲邀功于前,人臣宁愚不识机,陷于王黼之党,罪则罪尔。至于心知不可,意乃饕名,首鼠妖狐,愚弄天下,虽有刀锯,岂能尽刑!若夫李邺使虏,儿童笑之,虚张敌势,震动朝野,使大臣胆落,兵将气消,坐视长驱,寸草不结。且闻贪金邀地,虏人本谋,李邺粗有知识,自可折之以计,而乃卖国谋身,与敌为市。及李棁一出,丧魄失言。郑望之辈又索高价于本朝,输忠款于异域。吴敏既在枢府,谅无藉口于将来,遂指李邦彦为有援于事机,指李邺为有功于国,其与范蠡请会稽之罪,舅犯数从亡之愆,识趣亦不等矣。若夫王黼奸恶,难逭刑诛,然比蔡京十无四五。童贯之能窃兵柄,蔡京实纵之。方童贯之惑上皇,图幽蓟,岂由王黼,黼特欲分奇功,取宰相耳。蔡京果忧国者,何不死争耶?今吴敏用刑不平,公论未允。中丞丈如谓某言过当,则请以吴敏召用人材观之。叶梦得弃于人伦,遽典名郡,又当过阙;陆藻贪污有素,起守南门。人主新即政之时,召用一人,四海拭目,而敏乃先此二人,何哉?闻敏与叶梦得深交,知其无罪夫?百姓不可家至户晓,梦得之说,四海具闻,蔡绦召之,上皇且以为害风教矣,不知吴敏何以白之于天下?如曰流俗谤议不足恤,违公议而用之,则梦得之私恩归于吴敏,百姓之谤嚣归于主上矣。十馀年来,竭人膏血,破人骨肉,箕敛星奔,盗贼猬集,使民父食其子,夫卖其妻,四海岂复有愿戴之心哉?独以主上之居春宫,仁俭清修,系天下望。至仓卒之变,上皇知能传位,遂舍社稷。吴敏不深念此,又欲令主上抑人心,违公论,弃人之望而不用,舍罪之魁而不诛,指高欢以动群臣,戒元魏而防民口。万一使主上结怨于民,中兴之功,不亦难乎!某尝论上皇大臣皆有主辱臣死之责,不当在廷,而吴敏之徒,不当作相,何则?援立之功,如周公之于成王,霍光之于昭帝,乃当秉政不辞。至于今日,上皇还宫以就孝养,吴敏等自有进退顾避之嫌,群下易以生间。昔房琯但一为肃宗送宝册尔,身当亲任,贺兰进明遂得疑之。琯虽不长于兵,然陈陶斜之祸,未必不以上下疑阻而致败也。昔周武用文王之吕望,汉惠用高祖之萧、曹,因民之心,遂成大业。至于汉宣帝心疑霍光,而亟用魏相,唐太宗欲诛裴寂,而亲信魏徵,用舍之宜,固自有理。中丞丈其为国家审思之,亦所以忠于吴敏也。某又闻中丞丈与吴敏厚,果尔,敏不罢,中丞不当居职。盖闻蔡京、王黼之相也,开封、台谏遍置腹心,说者曰欲逐则台谏为击之,欲罪则开封府为锻鍊之。此蔡京、王黼所以权倾天下,而上皇不悟也。今吴敏不必能至此,但中丞丈善自为谋可也。中丞丈如无歉于心,不避此职,亟言吴敏,乃可免谤于天下耳。
颂四宾主 其十二 南宋 · 释印肃
腾腾师子露全身,吞却森罗万象形。
头尾也无常独步,眼光不眨大惊人。